戈幺三日

学不会作诗的三流写手

【胜春朝联文/开端】小人间

『时间』20:00


上一个开端:@AY·专业挖坑不填 


下一个开端:@小栗子 



是群像 9k流水账预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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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故发生后,警察组织众人回公安局做笔录。

“嘿,各位老铁们,你们绝对想象不到一哥我刚才经历了多大的事!住在沿江路附近的人可能已经听到或者看到了,而我就正好在出事的那辆公交车上。至于具体的呢,现在还不方便透露。诶,不是一哥我卖关子,人家警方正在调查呢,你不能让我抢在警察前头啊。”

一哥坐在警车副驾面对着镜头眉飞色舞,连珠炮似的话讲下来气都不带喘一口,一点儿看不出才刚死里逃生的模样。在他后座的肖鹤云挠了挠耳朵,背过身忍不住吐槽道:“这人怎么这时候还这么多话啊,讲得还挺大声……”

“做笔录可能要待到傍晚,你们记得给家里人报个平安。”驾驶座的车门被余雷哗的拉开,他一边提醒一边欠身坐进去,余光瞥见一哥的屏幕,倏地沉脸道:“直播关掉。”

一哥刚想和粉丝挥手说个再见,就被余雷的目光唬得一震,手忙脚乱地点了退出。他晃了晃熄掉的屏幕,笑嘻嘻道:“关了关了,警察同志,我可什么都没透露,就是聊聊天。”

余雷没再说话,自顾自地开起了车。肖鹤云凑上来开玩笑地说:“你这还没到年底就冲kpi啊?见缝插针地直播未免也太敬业了吧。”

“唉,你不懂。”一哥说着,偷偷按开手机找到粉丝群,往里发了几条信息——警察同志不让我播了,等事情过去到时候我看看能不能给你们出一个警局vlog☺️

“网络其实很残酷。别看我现在粉丝多,那些吹捧我的人明天可能就会变成捅我最深的那把刀。”

他没有再作出夸张的表情,也没有说出有趣的段子,这反而让肖鹤云有些无所适从。

“但能有什么办法呢?这就是我的工作啊。我可能做不到让人过目不忘,那就只好让他们过目过目过目到不能忘。”

车内的气氛一时沉默下来。李诗情突然开口道:“一哥,关于这件爆炸案我还有一些想说的话,到时候能请你帮个忙做做宣传吗?”

一哥回望向她,笑了笑,简短地点了下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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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排警车在差不多的时间进入公安局,刚拉开车门李诗情和肖鹤云就听到后方传来药婆的嚎啕。

她被叶倩搀扶着艰难行走,嘴里哭喊着:“老头子,你跑去哪里了哟——”

“您先别着急,我已经派我的同事去找了,我先带您去休息室。”叶倩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也随之心焦起来,生怕药婆的身体哭出点毛病,便急忙安慰道。

“怎么了?发生了什么?”李诗情问,众人也跟着围了上来。

“大妈她坐公车是要去医院照顾老伴的,刚才打电话给医生被告知老伴偷偷跑出医院不知道去哪里了……”

“他才中风过,走路都还不稳,他能去哪里呀?”药婆说着又忍不住大哭起来,右手握着拳头一下下砸在心口,“老头子你这是要我的命啊——”

众人一起思索着寻人的门路,肖鹤云突然眼神一亮:“诶,一哥,要不你直播帮忙找一下?”

“是呀是呀,你粉丝多,说不定谁就看到了呢。”

“没看到提供些线索也行啊。”

“对对对,这是个好主意。”

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赞同声中,一哥熟练地打开直播间,咧着嘴用熟悉的语气大声说道:“嘿,各位老铁们,现在有个紧急情况需要大家帮忙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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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头发花白的老人脚步蹒跚地走进警察局大厅时,众人都松了一口气。

药婆冲上前先拉着老伴全身上下看了一遍,然后生气地举起手看似很用力地拍打他。“你究竟去哪里了?为什么要乱跑?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?!”

老人颤颤巍巍地从蓝白色病号服的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,递到药婆面前。许是中风后遗症,他说话有些含糊:“你始终不来,我打你手机不接,害怕你一个人在家出了意外。我回家发现你没带手机,想你应该是外头耽搁了,正准备回医院呢,路上就被警察同志接过来了。”

“你好好在医院等着我,下次不要再出来了。也怪我,这记性越来越差,又忘记带手机了。”

药婆吸了吸鼻子,抹了两把眼泪,将手机放进包里收好。随后摊开右手,将一直捏在手里早已变得皱皱巴巴的纸条也塞了进去,纸条上记着一串号码。

“幸好还记着医生的电话,否则我都联系不上你。”

药婆从警官那里接过老伴的手绕在自己的臂弯。两人谢绝了其他人的好意,相互搀扶着坐下。

叶倩问:“要不要帮您联系一下子女?”

药婆摆摆手,说:“他们都在外省就不用麻烦了,大老远赶回来还不够添乱的。能顾好自己的小家就可以了,干嘛还要操这心呐,我现在也还是可以的嘛。你说是不是,老头子?”

老人缓缓闭了闭眼当作认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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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次见到卢迪父母,肖鹤云很难把他们和描述里令人窒息的形象联系到一起。

“儿子呢?我的儿子在哪里?”

休息室的门被啪的一声打开,神情焦急的卢迪妈妈巡视了一圈,终于在卢迪身上找到了主心骨。她长舒一口气,飞奔过来抱住卢迪。明明身躯比卢迪小了不止一星半点,却偏偏给人一种伟岸的错觉。

“没事吧?啊?让妈妈看看。”

在卢迪被母亲拉着转了一个接一个圈的时候,卢迪父亲默默地从门后走了出来,看到卢迪时舒展的眉头在听见卢迪妈妈的话后又瞬间拧了起来。

“你怎么敢去抱炸弹的呀!那多危险啊!”

卢迪爸爸拉住卢迪妈妈的手腕,停止了她对卢迪的数落,另一手按上卢迪的肩头重重地拍了两下。“好样的,不愧是我的儿子。”

卢迪妈妈不乐意地甩开他,“你怎么还让自己的孩子去冒险啊!他今天差点就死在那辆公交车上!你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!”

眼看着马上就要吵起来,卢迪拉开两人,有些无奈和烦躁:“你们都别说了!”

气氛顿时降至冰点。三人都怄着气,你看看我我看看你,没人继续开口。

真不愧是一家子。肖鹤云喝了口茶水,咬着纸杯的杯沿,在心中默默说道。他刚想走远一点不被冷冰冰的氛围波及,就见身边的李诗情一个箭步踏入了风暴中心。

“阿姨您好,我叫李诗情,是今天出事的公交车上的乘客。”

这闹那样儿啊?尽管肖鹤云出于某些说不出的原因不太想掺和卢迪的事,但他还是秉承着“我要跟上团队节奏,这才是一个好搭档”的想法站到了李诗情旁边。

“您……您好,我叫肖鹤云。”

李诗情忍不住笑了笑,随后继续说:“在这间休息室里的人都是公交车上的乘客,换言之,我们都是被卢迪救下来的幸存者。如果不是卢迪抱走了炸弹,我们此时应该在医院的救护车上,或许已经停止了心跳。您的孩子,卢迪,他是位英雄。”

“是啊,这小伙子真勇敢。那炸弹抱住了就不撒手,疯女人抢了半天也没抢过来。”药婆在一旁大声说着,她老伴听了,晃晃悠悠站起来郑重地朝卢迪道:“谢谢你啦,小伙子。”

卢迪的脸连同脖子红成一片,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当众夸奖,连连摆手道:“不用谢不用谢。”

“这是你应得的。”一哥也插话道,“我看大姐你也别说他了,见义勇为可是美德啊,我们要助长社会的良好风气。您回去还是好好奖励奖励你儿子吧。”

“可我……不想我的儿子当英雄。”卢迪妈妈抬头,大家这才发现她通红的眼眶,不知来的路上哭了多久。“我只求我的儿子平安健康,哪怕平凡一生也好。”

众人沉默片刻,马国强捧出麻袋里的西瓜打圆场道:“额给大家切点儿西瓜吧,这是额们那儿沙地滴,老甜了。”

一哥配合地出来捧场:“刚看你路上一直宝贝着这瓜,怎么现在又舍得拿出来了?”

马国强摸着脑袋嘿嘿笑着说:“路上踢坏了一些,额想给儿子吃好滴。”

甜食会让人维持短暂的心情愉悦,这是多巴胺的欺骗结果。一家三口恢复了和谐,然而还是没人先开口,直到——“你想要什么奖励?”

卢迪闻言从瓜皮里抬起脸,难以置信地看向母亲,“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吗?”

母亲没有吱声,只低头啃着西瓜。父亲赶紧用手肘怼了怼卢迪,欣喜道:“快点儿说,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。”

母亲看了父亲一眼,仍是没有说话。卢迪的眼睛都亮了,他明白母亲这是默认的意思,如果他有耳朵的话,此时也一定跟着竖了起来。

“我想养猫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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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书包里抱出小猫的那一刻,卢迪非常确定如果眼神可以实质化,那他身上此时一定被他妈妈戳了个洞。

不过他并不在意,毕竟他妈妈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。

李诗情坐到卢迪身边,伸出食指挠了挠小猫的下巴,嘬着嘴逗它。肖鹤云仍背身站在原处,时不时回头偷瞄一眼李诗情又狠狠瞪一眼卢迪。两人一猫的画面看着多少有些刺眼,于是肖鹤云一步一步挪到李诗情身后,黏着她坐下。

“真可爱!”

肖鹤云听李诗情说,心里冷哼一声,随后见卢迪凑了上来,他便横插在两人中间冲卢迪笑了笑。

卢迪也不恼,隔着肖鹤云向李诗情嘚瑟:“我是有猫一族!”

李诗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,不知为谁。“你妈只同意你养一只,可你秘密基地里应该还有好几只吧?”

完了,一时大意说漏嘴了。李诗情朝肖鹤云吐了吐舌头。

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卢迪问。

“我猜的。”李诗情眨巴着大眼睛,尽量装得很无辜。

“你们救了一车的乘客,还知道我所有的秘密……”卢迪抱着手臂陷入沉思,已然听不见脑海之外李诗情和肖鹤云的忽悠。

“他又在脑补什么小剧场呢……”

“我不知道,并且也不想知道。”

卢迪:他们应该是受了神的旨意前来拯救我们,我果然就是被光选中的人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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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诶?猫去哪里了?”李诗情这一声才彻底把卢迪从思绪中拽了出来。

“猫?”卢迪一个猛子跳了起来,“我猫呢?喵呜~喵呜~猫,你在哪?!”

肖鹤云黄豆流汗脸:“这猫没有名字吗?”

卢迪已经趴在地上就差拿鼻子嗅气味了,头也没抬地回答肖鹤云:“今天才捡的,还没来得及取。喵呜——喵呜——”

李诗情也立马加入找猫行列,“就先叫咪咪吧。咪咪~咪咪~”

好家伙,咪咪这名简直是猫届李明。肖鹤云扶额间隙被李诗情拽了一把,她急道:“你也快帮忙一起找啊!”

肖鹤云无奈,学着李诗情的样子弯下腰,一米八几的个子瞬间矮了一半。

“咪……”算了,叫不出口。

“喵……”他喵的,也说不出来。

“猫,你在哪!”赶紧出来!我要抓狂了!肖鹤云内心咆哮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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卢迪最后在警察厅外的一个僻静的角落里找到了咪咪。

他刚想喊它,就看到咪咪蹭着一个男人的脚踝,随后跳进了男人的怀里。卢迪看着男人的背影,发现他正是坐在公交车前排那位戴着耳机的健身教练,于是走上前想要回咪咪。

“你喜欢我吗?”

卢迪脚步一顿,有些尴尬,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健身教练是在和猫说话。他无意中瞥见健身教练在看网上曝光的公交车监控,弹幕上对健身教练的指责不堪入目。

“前排那个肌肉男怎么都不动一下啊?长那么大块头竟然是个怂男。我看这就是大部分蝈男现状吧。”

“人心冷漠哟。你们看他戴着耳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,炸弹要是只炸他一个就好了。”

“别解释说什么没反应过来,口罩小哥都行动好久了,他还在那里坐着。要是没反应过来,那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。”

“最后也帮忙了?是怕被人骂所以做做样子吧。但你放心,谁在输出,谁在k头,网友可看的一清二楚。”

… …

“你也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?”

常年抓握健身器材的手掌有些粗糙,猫咪在他的抚摸下眯起了眼,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,似在回答他的问题。

“不是这样的。他们根本就不认识你,又怎么会了解你呢。”卢迪忍不住从他身后走了出来,坐在他旁边的台阶上,“很抱歉不小心偷看了你,我是来找我的猫的。”

“谢谢你。”健身教练的声音极其轻缓,“你真的很厉害,听说你还有哮喘病?没想到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身板竟然有这么大的勇气,不像我。”

“别这么说,最后还是你出手帮忙才制服了那个炸弹客。”

健身教练苦笑了下,“其实我很胆小。你敢信我这么大的人最害怕的东西是毛毛虫吗?”

“毛毛虫是多么恐怖的东西!这有啥不敢相信的。”

健身教练被卢迪煞有介事的模样逗乐。他低下头,似是紧了紧后槽牙,卢迪能看到他下颌角上鼓起的咬肌形状。半晌,只听他说:“我读书的时候总被同学欺负,甚至因此连高中都没读完就辍学打工了。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好惹,我选择了健身,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还成就了我现在的事业。”

“我不那么擅长与人交往。”他指了指挂在自己脖子上的耳机,笑道:“有些时候我戴耳机也不是为了听歌,只是害怕别人和我说话。”

他把自己关进安全屋里保护起来。安全屋有一扇只能从里面打开的门,屋外的世界像一个薛定谔的盲盒,前来搭讪的人千奇百怪、有好有坏。

而卢迪作为被光选中的人,自然充当了这个破局者。他不由分说地从健身教练脖子上抢下了开门的钥匙,拿在手里仿佛是战利品一般用炫耀且轻快的语气说:“让我看看你都在听些什么。”

“诶,别——”

健身教练来不及阻止,卢迪已经戴上了耳机。听筒里传出熟悉的旋律,卢迪忍不住跟唱了一句:“神様 ありがとう 運命の悪戯でも(神明大人 谢谢啦 就算这只是 命运恶作剧)”

许是花泽香菜甜美的嗓音封印住了他,卢迪石化在原地一动不动。教练立马掏出手机切歌,恋爱循环戛然而止,郭德纲中气十足的声音突兀地在卢迪耳边响起,他说:“万事留一线,江湖好相见。”于谦应和着:“诶,对了,是这个理。”

卢迪尴尬地取下耳机还给教练,挠了挠头,想要寻找新的话题。忽然瞥见窝在教练怀中熟睡的小猫,“它很喜欢你。”

“是嘛。”健身教练挠了挠小猫翻出来的肚皮,小猫不但没醒,反而舔了舔嘴唇,抱着他的指头继续睡。“这是猫喜欢人的表现吗?”

卢迪点点头,随后目光一亮,拍了拍健身教练的肩头,道:“哥,这猫我送你吧。”

健身教练赶紧把猫塞进卢迪怀里,头摇得像个拨浪鼓。“不行不行,这不是你好不容易讨来的奖励吗?”

卢迪扯起一边嘴角,笑得如反派一般邪魅狂狷。“其实,我还有很多猫。”

卢•含猫量超高•富贵人家•迪高调路过。


-8-


“找到猫了吗?”卢迪一进休息室,李诗情就迎了上来,顺带着她身后脸色难看的肖鹤云。

“找到了找到了。”卢迪赶紧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,示意她放心。

“那就好。”李诗情说着,另一边叶倩又进来叫她做笔录。她一边答应一边往外走,在路过焦向荣时,被他扯了扯衣角。

李诗情转头看向他,中年人的困窘在他脸上体现得淋漓尽致。他低着头,嘴唇蠕动,像是在自言自语,过了许久才下定决心抬起头,望着李诗情嗫嚅道:“能不能……多跟警察提一提我?”

李诗情有些愣住,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请求,就像理想和正义被扒光了衣服,只剩下赤裸裸的现实。她既感到羞愧又觉得酸涩,她庆幸自己生活在一个还算富裕的家庭,又为眼前这位辛苦讨生活的质朴男人动容心伤。

是了,没有现实的骨架,大谈理想也只是空中楼阁。这便是千千万万人所生活的人间,匆忙而拥挤,却总是不失温暖。

她回握住焦向荣的手,郑重地承诺:“您放心吧,我一定会的。”


-9-

若有人问李诗情:“你今天过得怎样?”李诗情一定会回答:“今天很漫长。”

再次回忆完这一次循环的遭遇,复述出提前编好的说辞,李诗情只觉得疲惫。做完笔录后,她提出想要见一见王兴德。

叶倩带她来到王兴德的审讯室。黑漆漆的环境里只有一束光,她曾经也待过,知道这有多难熬。

她盯着王兴德一直看,也不说话,反倒是王兴德先开口问她:“姑娘,你没有受伤吧。”

李诗情顿时红了眼眶,她摇了摇头,依旧不说话。王兴德笑了笑:“还是吓到了吧。真抱歉,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。”

李诗情使劲摇了摇头,终于开口道:“你不算一个好人,但也没那么坏。谢谢你曾经的帮助,叔叔,你想要的答案,我会替你找到的。”

“迟到的正义早已不是正义,仅是真相。”王兴德仰起头,话语中掩饰不住这些年来的失望,但他仍旧因为李诗情感到一丝安慰,于是慨叹道:“真相也好,足够了。”

“我可以再请求你一件事吗?小姑娘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能替我去看看我的妻子吗?我很担心她。”

“好。”


-10-


天色已晚,警方安排了车辆送众人回家。

李诗情担心肖鹤云的身体,也担心明天会再次进入循环,所以打算陪他住院检查。

她和余雷、焦向荣、马国强一起等着江枫和肖鹤云从笔录室出来,肖鹤云是最后一个做笔录的人了。

“怎么过去这么久还没有出来啊……”李诗情等得有些心乱,也在害怕肖鹤云露出什么马脚被警方怀疑。

余雷为难地皱了下眉,安抚她道:“是江枫的问题,你体谅一下。他一直把张警官当成父亲。现在张警官受伤,你和你男友的出现虽然合情合理,但又太过顺理成章。他这是拿你男友撒气呢。”

李诗情刚想问什么,肖鹤云就从门的另一端走出来向着她挥手。李诗情跑过去抓住他的手臂,关心道:“没什么事情吧?”

肖鹤云挤了挤眼睛,故意逗她道:“那当然了,我是谁。”

“江枫!”另一边,余雷喊住出来的江枫,指了指肖鹤云和李诗情,“他俩也要去医院,你送一下他俩和马国强吧,这样顺路。”

江枫瞅了一眼肖鹤云和李诗情,丢下两个字:“不送。”转头又冲等在一旁的马国强道:“走。”

“拽什么拽,搞得谁欠他钱似的。”即使坐上了车,肖鹤云想起临走前江枫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。

“好啦好啦,这不是还有余警官送我们嘛,都一样都一样。”

“不是,谁稀罕坐他内车呀。不是,他凭什么这样针对我啊!我就奇了怪了。”

余雷开着车,时不时从后视镜瞄一眼气头上的肖鹤云,犹豫了半晌,开口道:“其实江枫他蛮苦的……”

“一做错事就卖惨呗,我体谅他谁体谅我呀。众生皆苦,他是小辣椒呗。”

“江枫是农民家庭,父亲外出打工,工作单位出了人命,上级让他父亲顶锅背了官司。虽然很久之后被判无罪,但江枫从小就被人说成是杀人犯的儿子。他很拼命,在我们这届里是出了名的。因为没有背景,而且政治方面不算特别干净,所以一直不受重视,最后是张警官力保他才把他提携上来。张警官对江枫来说,不仅仅是有知遇之恩的师傅,还从某种意义上充当了父亲的角色。”

“那……那也不能随便找人撒气啊,谁都不想让老张受伤啊……”肖鹤云的气势明显弱了下去。

车开上高速,遇到下一个路口时,坐在副驾的焦向荣突然指了与导航相左的方向。“警察同志,走这边吧。”

余雷疑惑:“会近一点吗?”

焦向荣低头笑了笑,有些憨地回答道:“不是,我只是想去看看女儿。您到学校把我放下就行。”


-11-


正是放学的时候。男孩子们勾肩搭背地讨论着明天的球赛,女孩子们手挽着手相互分享着彼此手中新口味的奶茶。他们的脸上或许留有青春的坑洼,但绝没有饱经风霜后如刀刻般的皱纹。他们是如此朝气蓬勃,像街边挺拔的行道树一样。

焦向荣站在斜阳的阴影里,隐藏起自己略微佝偻的身躯。他看见焦娇如小时候一般蹦跳着走出校园,几欲上前把她抱在怀里,却在看到跟随在她身后的朋友时低头看见自己手边破旧的行李箱。

他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装束,正准备再看女儿一眼就独自离开,却在抬头的瞬间正对上女儿惊喜的脸。

“爸,你怎么在这儿?!不是说要周末才能回来吗?”

她全然不顾四周的眼光,像小时候一样蹦跳着扑进焦向荣的怀里,搂住他的脖子,在他脸颊上吧唧了一口。

眼眶刺痛,心却软成了一汪水。焦向荣在女儿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擦了一下眼睛,平复呼吸道:“爸爸今天去见义勇为了,警察给爸爸奖励了三万块。走,老爸今天带你下馆子。”


-12-

江枫送马国强来到马小龙工作的地方。

“额来这儿送个瓜就走,警察同志你先回吧,额过会儿自己找宾馆住。”

“不行,我起码要确认你见到了你儿子才能放心地回去。”

江枫是个倔脾气,别说马国强了,就算杜局来也不一定拗得过。

马国强无奈,拿着西瓜来到前台,问能不能寄存在这里,请她们帮忙给马小龙说一声。前台拒绝了马国强的请求,让他自己联系马小龙下来取。可马国强哪里有什么电话,他原本只想远远看一眼儿子就走,当下便有些着急。

江枫见状,积压了一天的脾气终于有些失控,掏出警官证拍在前台的桌面上,没好气道:“现在打电话让马小龙下来。”

职权果然好用。不多时,马小龙便急匆匆地出现在电梯口。他听前台说警察找自己,现在又看到了马国强,下意识地以为是父亲又犯了错,于是气恼道:“怎么回事?不是才出来吗?警官,我爸他又干了什么?”

马国强一听,手里攥着麻袋羞愧地低下了头。江枫拍拍他,让他挺直了脊背,转而朝马小龙道:“和你爸有什么关系,你怎么不问问找你有什么事儿?”

江枫拿过装西瓜的麻袋塞进马小龙手里,甩下一句话扭头便走:“不要等到真正失去的时候才开始后悔。”


-13-

李诗情给肖鹤云办理了住院,两人面对一张空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。

“要不,你睡床上?我在沙发上将就一晚也行。”

“不行!你可是病号!”李诗情不由分说地把他按在床上,还十分贴心地替他盖好被子。“你不用管我啦,我自己能解决。”

“那个……我不困,我还是起来工作吧。”

“噢噢好。”

气氛有些尴尬,但比抠出一栋芭比梦想豪宅还要多出几分暧昧。然而理工男的好处就在这里,一旦投入到热爱的工作中,就恨不得一份时间掰成两半用,全然顾不上其他。

爱情?爱情可是事业的大忌!你说我娶不到老婆?买老婆饼不给送的吗?

等肖鹤云结束工作时,李诗情已经支着脑袋在床边摇摇晃晃地睡着了。肖鹤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,觉得李诗情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可爱,睡着的时候像小兔子一样。他伸出食指想要碰碰她的鼻头,差一点要触到的时候刘鹏的电话突然打来。

肖鹤云手忙脚乱地走到病房外接起电话,一接通刘鹏的声音直冲鼓膜:“你这个孙子没事儿吧?!”

“你爷爷我没事儿,打电话干嘛?”

“没事?没事你他妈不给我回个电话?!我还是看新闻才知道你今天干大事了。我跟你说我他妈今天跟个孙子似的给甲方道歉,他们那边还是说不改游戏不行……”

“那改吧。”

“我说你怎么死……等等,肖鹤云,你说什么?你同意改了?不是,你真的是肖鹤云吗?你是被歹徒吓到通了人性,还是炸弹伤到你脑子了?”

“……你好好说话。”

“那究竟是为什么啊?以前我们全工作室求爷爷告奶奶地让你改设定,你他妈死磕着不改。现在又是闹哪出啊?”

“就是觉得……”肖鹤云捏着手机,透过病房门上小小的玻璃窗看向里面的李诗情,“在游戏里挥过太多次刀,看电视剧里杀过太多次人,我都快忘记一条人命的重量了。”

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,半晌,刘鹏才继续说:“你现在在哪儿?”

“医院,我,嗯,住院检查一下身体。”

“卧槽?哪家医院,需不需要我过去陪床?”

“不用,我有人陪~”

他这上扬的尾音咋听上去这么欠揍呢?刘鹏心里恨恨地想。



-14-

李诗情夜半醒来,一睁眼面前便是肖鹤云放大的脸。她顿时感到面颊一阵燥热,却忘记了挪开逾越的视线,任由目光放肆地打量着肖鹤云。

然而好学生在投机耍滑这方面属实笨拙。肖鹤云勾了勾唇角,假意苏醒,一下就把李诗情逮个正着。

李诗情眨了两下眼,才终于反应过来,立马闭上眼睛。眼珠转了两转,又倔强地睁开,强迫自己与肖鹤云对视。

“我怎么到你床上来的?”

“我不知道,可能是你梦游了吧。”

肖鹤云撇撇嘴装无辜,李诗情拿他没辙,只能气红了脸。

“诗情你看,我们没有进入循环了。”肖鹤云抬手看了看表,数字时钟已经过了零点。“现在是新的一天,李诗情。”

“嗯,是新的一天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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